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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质胜先生在从医50周年座谈会上的演讲
来源:阜阳市二院作者:马怀业发布时间:11-12-31浏览次数(7307

从医五十周年感悟

——在从医50周年座谈会上的演讲

 

周质胜

 

2008326日)

  

1958年,我从安徽医学院毕业,分配到阜阳专署医院内三科工作。当时的内三科实际上是一个广义的“传染病科”,几间破草房里住着各种各样的传染病人,包括肺结核病人、肝炎病人、脑炎病人、麻疹病人等等。当时正值“大跃进”年代,人民过着极其贫困的生活,真是食不裹腹,衣不蔽体。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,传染病怎能不猖獗,几间破草房经常住不下大量的传染病人,特别当流脑、乙脑、麻疹流行季节,一点点空隙,房檐下都加满了病床,真是谈不上隔离消毒。

 

 

图为周质胜专家在其从医50周年座谈会上发表演讲

 

从做医生的第一天开始,我就抱定希波克拉底誓言(Hippocratic oath:我愿以纯净和圣洁的心灵,谨守本业,终此一生。

做一个医生除了有一颗仁慈的心,还应有一套过硬的治病本领,接触到临床始感到自己知识贫乏,就要不断学习,更新知识,甚至加紧学习外语。可是那个进代盛行血统论、家族论,什么“老子英雄儿好汉,老子反动儿混蛋”。我从一出生即背上“海外关系”的黑锅,父亲从事航海,侨居美国,兄弟姐妹也有在澳大利亚、南洋等地的。那就是说我天生是个“坏人”,坏在什么地方呢?努力学业务就是走“白专道路”,学外语就是“洋奴思想”。帽子一大堆,什么“只专不红”、“埋头拉车不看路”、“成名成家”,幸好还没有给肉体上折磨。

到了1963年,情况稍有改善,传染病科从专署医院内搬出到西关外,总算有了东西两排瓦房,下雨不漏,门窗齐全,东边叫东病区,西边为西病区。把肺结核与传染病分开,一个叫肺科,一个叫传染科。从此,我就专搞肺科。

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,我国正处于“大跃进”年代,高喊“人有多大胆,田有多高产”,浮夸到亩产十几万斤。人民遭受饥荒,营养不良、浮肿。有的人咳出大量巧克力色痰,开始我不认识此病,因为教科书里也少有记载,常把他们当作肺结核、肺化脓、结核性脓胸进行治疗,很多病人越治越重,终于死去。为了搞清诊断,我密切观察病情,亲自取痰及脓液等到显微镜下查看。冬天冰冻天气,我把标本藏在贴身衣服口袋内以保温,终于发现了尚能活动的阿米巴滋养体原虫。当时抗阿米巴药只有米丁,经治疗病人神奇地都治愈了。衣米丁对心脏有较大毒性,用药期间我密切观察,给很多阿米巴肝脓肿、肺脓肿患者夺回了生命。我的论文第一篇是发表在1960年第一期《安徽卫生》69页。几年后,我总结了83例病例,论文寄到《中华医学杂志》,中华医学会几乎不相信有这么多的阿米巴病例,专门派学院教授以举办学术活动为名,到阜阳来审查了所有的病例,看到83例资料及胸片,该论文及照片很快就发表在《中国医学杂志》上,使我成为稍有名气的“土专家”。

1966年灾难降临,传染病科被说成是“为城市老爷服务的修正主义苗子”,彻底砍掉,我被下放。“十年浩劫”使我遭受史无前例的迫害,从以往精神上到肉体上,无数次的抄家,把衣服都剥光进行侮辱,两个孩子尚未起名,叫大孩,二孩,也成为批斗的理由,说大海、二海,“海呀海的”,你成天向往海外,想叛国,搞逼供信,要我交待。我想这不就是封建社会的“文字狱”吗?可是不敢讲,怕被割断喉咙、再枪毙。辽宁一个共产党员张志新不就是在党的会议上,因提出一些不同意见即被割断喉咙枪毙了。我默默地认为政治斗争太残酷、太卑鄙,为了争权,搞得你死我活。也正由于我有这个“反动的海外关系”,两个争权夺利的“造反派”都不要我,使我无权去参加当时盛行一时的“打、砸、抢”。我日以继夜地上班,抢救病人。记得在大串连幌子下,全国青年人大流动,也诱发了传染病的大流行。曾有一天一夜来了98位流脑病人,都由我们这些“黑五类”进行抢救。其他“红色”的都去“造反革命”搞打、砸、抢去了。事后细想,想不到这个“海外关系”反使我能以纯净和圣洁的心灵谨守本业,给人以自慰。

1976年的最后2个月,足足十年的暴力浩劫终于结束了!没有流一滴血“四人帮”倒台了!社会的发展这么爽快,“民主与法治”终于到来了!这毕竟是人心所向,是广大善良人们的意愿。

我仍然是那样的做人,不知不觉我已成了“好人”。省里来函要借调我到省工作,我思想斗争结果:不去。总觉得阜阳这片土地上有很多病人,很多朋友,我的亲人。

1980年开始叫我当传染病医院院长,我觉得责任重了,总是想:病人进了我院的大门,希望什么问题都要能帮他解决。当时白喉经常流行,开始做气管切开都需请五官科医生,后来我带领大家一起做,做完几百例未出任何差错,救了很多喉梗阻垂危病人。作为一个传染病医院院长,几乎每天都要碰到很多问题:肝炎病人要生孩子,梗阻性黄疸病人要做手术,传染病人突然并发阑尾炎了,肺癌病人增多了,有些还需要手术,这些病人要转院是何等的困难,譬如肝炎孕妇分娩不让进产房,怕有血源性传播。于是,我萌发了要搞综合医院的念头,而且越来越强烈,也碰到了不少困难,要引进人才,扩大病房,增添设备,总之走开放改革、勤俭办院、努力奋斗的道路,使医院有了发展,医务人员技术提高了,病人方便了,医院扩大了,人们把它称为“大专科、小综合”之路。工作有了些成绩,让我当了安徽省政协委员。198319861987年卫生部三次授予我“全国卫生工作先进工作者”称号。1989年国务院授予我“全国先进工作者”和“全国优秀归侨、侨眷知识分子”的光荣称号,后来又当了“全国人大代表”。

当了院长行政事务忙了,我仍坚持不离开临床第一线,我认为院长并非我要当,也非我终身职业,我要以纯净和圣洁的心灵谨守本业,终此一生。

1991年,当我快60岁的时候,我申请去美国看望我的父母,好不容易办好了护照,突然组织上要调我到地区医院当院长,我毫无思想准备,我实在不想再担此重任。离别二院时(当时传染病医院已改为阜阳市第二人民医院)我哭了起来。领导上问我为什么这么伤心,我说我搞了一辈子的专业丢不掉,很多老病人仍会去二院找我。领导说让我仍兼任二院名誉院长,将来仍可搞本行。到了地区医院,我尽了自已最大的努力,搞了五年,父母也在此期间叶落归根,后来病故在阜阳,我已完全打消了出国的念头。

1997年我从院长岗位退下来,但我仍坚持守着我的医生岗位。我不厌其烦地劝人戒烟,劝人不要滥打吊水,要求当医生要讲科学,病人也要讲科学。

回顾我50年的医生生涯,几乎我每做一临床工作,都要加以总结。确实我走的是实践、总结,再实践、再总结的路,在实践中得到提高,在学习中不断加以充实,以提高自已为病人服务的本领,发表了200多篇论文。

70年代未,我即参加卫生部组织的全国专家合编的《内科理论与实践》,我是所有专家中处于最基层医院的唯一的一个。1987年我获得“主任医师”称号,虽年已53岁,但尚是阜阳地区(当时包括亳州)第一个获此正高的主任。国务院授予“国家特殊津贴”享受终身。

正值《中华结核呼吸杂志》创刊50周年之际,我获得了“金笔奖”,是该权威刊物50年来发表论文最多的22位专家教授之一,观其名单,我又是全国最基层的一位。

值此从医50年之际,我回顾一生,虽然前半生倍受封建血统论迫害,艰难地渡过来的,但在后半生都使我更坚强起来。在复杂的环境里,我能摆脱权力之争,金钱之迷,始终与病人走在一起,活在一起,在无缘无故被人迫害的年代,只要想到我是一个医生,要为病人去治病,就使我坚强地活下来。我的一生,要感谢病人,向病人深深地鞠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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